来源:北京晚报
时间:2018-01-24位于西直门内大街的宗月大师故居
西直门内大街东起新街口北大街,西止西直门立交桥,全长两公里,因位于西直门里而得名。在两公里长的西内大街上有寺庙、道观、教堂、王府、学堂、商铺等各种历史遗迹数十处。曾经资助过老舍先生上学的慈善家宗月大师以前就住在这里。宗月大师的故居以前的门牌为西直门内大街98号。
关于宗月大师的资料传世不多,悟性法师《散金碎玉集》中有这样的记载:“我二师兄宗月,北京世家,俗姓刘名寿绵,满族。先人做过粤海大员,家产富有,其家产即占西直门大街一半。他家世居西直门内,他为人心地善良,好施舍,济困救贫,广办粥厂,舍棉衣、钱财、棺木,办义学,是远近闻名的一位慈善家,人称刘善人。因中年丧子,看破红尘,乃率全家毅然皈依佛门出家……”
说来有趣,就是这位刘善人,在上世纪初期,拉着舒庆春的小手把舒庆春送进了学堂。宗月大师和他的院子给老舍留下深刻印象,老舍在《宗月大师》中曾有过回忆。
老舍3岁那年没了父亲,母亲靠给人洗衣服养活他,到9岁还不识字。老舍之所以能够读书,完全得益于宗月大师的帮助。老舍曾经这样描写宗月大师送他入学的情况:
“有一天刘大叔偶然来了,一进门,他看见了我。‘孩子几岁了?上学没有?’他问我的母亲……等我母亲回答完,刘大叔马上决定:‘明天早上我来,带他上学,学钱、书籍,大姐你都不必管!’第二天,我像一条不体面的小狗似的,随着这位阔人去入学。学校是一家改良私塾,在离我的家有半里多地的一座道士观里……老师姓李,一位极死板而极有爱心的中年人。刘大叔和李老师‘嚷’了一顿,而后教我拜圣人及老师。老师给了我一本《地球韵言》和一本《三字经》。于是,我就变成了学生。”
老舍这样描写宗月大师:“人们吃他,他甘心教他们吃;人们骗他,他付之一笑。他的财产有一部分是卖掉的,也有一部分是被人骗了去的。他不管,他的声音照旧是那么洪亮……”
如果说对老舍青少年时期影响最大的人首先是他的母亲,那么第二个人就是宗月大师。母亲给予老舍的是“生命的教育”,宗月大师则是老舍青少年时期重要的精神导师。宗月大师乐于助人的精神品格深深地影响了老舍,老舍挚友萧伯青就在听了宗月大师的事迹后脱口而出一句话:“老舍先生就是宗月大师。”
宗月大师不仅帮助过老舍,还帮助过更多需要帮助的人。1925年,刘寿绵46岁,出家为僧。拜当时北京西四广济寺的住持现明和尚为师,法名“宗月”。后来,宗月大师也曾经做过北京西单附近鹫峰寺的住持,也曾在北京法源寺、柏林寺任住持。
卢沟桥事变后,许多难民涌向北京城,宗月大师担任佛教临时救济会的常务理事,为难民送衣送食,解人危难。宗月大师身体力行地向善救人。一日,众僧徒曾凑钱给他缝了一条新棉裤,宗月大师早上穿着新棉裤出门,晚上回来时众徒发现师父又穿着破单裤回来了。心下觉得奇怪便追问师父,宗月回答说:“坐车回庙时发现拉车的汉子没棉裤,冻得哆嗦,便和他换了穿。”
某年除夕,徒弟们好不容易弄了点白面包了饺子,煮好后,给师父端来,他说:“快趁热给城根下,门牌多少号的某某大妈送去,她还没吃上饺子。”
在国难当头,宗月大师通过各种形式,帮助同胞。宗月大师以自己的威望集资办过贫儿学校,办过半日学校,还办过养老院、通俗宣讲所……1937年8月南口大战时,中国军队重创日军,牺牲达15000余人,后被迫撤退。有人从南口捎信回来,说山上山下有许多抗日将士的尸体无人掩埋,其景况惨不忍睹。宗月大师听后号啕大哭,随后便终日奔走,成立战区掩骨会,一生从不追求名利的他,自封为埋尸队长,带着他收留的16名陕西灾童为队员,出发去掩埋抗日将士的遗体。
山区缺粮少水,他们风餐露宿,经过千辛万苦,冒着极大危险走遍战场埋葬了三千多具尸骨。当他们回城里时,蓬头垢面,形容枯槁,却受到市民的欢迎。而宗月大师因年事已高,之后大病一场。
宗月大师的举动引起日本人的惶恐,立即派宪兵到广济寺将他逮捕。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日本鬼子,宗月大师面不改色,泰然处之,悠然踱步随之而去。
宗月大师早把生死置之度外,更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。日本人不知如何处置这位如神似仙的僧人,最终迫于宗月大师在北平市民中的威望,把他释放。后来,日本人和汉奸还请宗月大师出访日本,他不去;要为他修庙,他不接受;伪满洲国请他当“国师”,他也不去。
1941年,宗月大师在贫困中圆寂。北平僧人和老百姓为他举办了隆重的丧礼,送殡的人拥满阜成门内大街,沿路搭起一百余座茶棚,送葬队伍绵延十余里。送葬的队伍唱出了一曲惊天动地的哀歌,冲破了北平沦陷之后的沉闷空气,成为了一次向日本侵略者的无声示威。
面对日本侵略者,宗月大师表现出中国人的民族气节;面对穷苦百姓,宗月大师表达了无限的怜悯,并进行了竭尽所能的救济,是慈悲的最好说明。
老舍这样评价宗月大师:“他的学问也许不高,但是他所知道的都能践诸实行。”(祁建)
(责任编辑:桑爱叶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