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北京日报
时间:2018-08-21无论是东汉名士,还是魏晋名士,尽管通介异怀,整散殊致,然而从他们傲然高洁、体绝风尘的行为来看,确乎属于孔子所称狂狷之流,不愧名士之称。值得关注的是,名士角色,在明代发生了重大的转向。简言之,古之名士,所重者在“士”而不在“名”,且能做到名副其实;明代的名士,仅仅简颖吟哦,邮筒往复,动辄自矜名士,所重者在“名”而不在“士”。正如明末清初人陈龙正所言:“昔之名士,人号之;今之名士,自呼之。昔之名士,离士位者当之;今之名士,守士习者居之。”
揆诸明代的名士,出现了两大转向:一是学问趋于偏狭。正如陈子龙所言:“今世人小负辞藻,挟书数卷,则侈然自以为名士也。”二是靠结交而邀誉。雷士俊的揭示足以证明,明代的名士,整天“投刺拜谒,饮酒高会”,到处“奔走驰逐”。
更为可笑的是,明代士人相信,只要善于骂人,即可成为名士。如万历初年,苏州有一位“四氏子”,曾经立论,认为古今并无名人,只要能“诃诋人”,那么名则归之。
当然,大胆骂人是士人成名的一个途径,但若是没有得到圈中名士的鼓吹或颂扬,仅仅借擅长骂人而特立独行,也很难成为名士。晚明的徐文长应该是最好的例子。袁宏道在《徐文长传》中记道:“文长既雅不与时调合,当时所谓骚坛主盟者,文长皆叱而奴之,故其名不出于越。”等徐文长死后,由于得到了名士袁宏道的表彰,才得以声名大噪。其实,真名士并无山人游客之气。如胡应麟,曾经名噪一时,王世贞甚至打算传衣钵于他。然细究其人,却是性格高亢,“不屑随时俯仰”。
然从来有真名士,就必有一种假名士。反而那些假名士,倒显得虚嚣气质,顽钝面孔,咬文嚼字,装模作样,比起那些真名士来,仿佛更有才华、蕴藉。于是,也就导致了名实混淆。鉴于此,明末清初人李世熊作《狗马史记》一书,有《名士传》一篇,其序假借孟子与杨朱的对话,对名士颇有感叹。细绎此序,对“名实散乱”,多有致意。其意是说,名副其实的名士,必定讲究廉耻,而其结局则是贫贱终身,甚至以身为的,成为他人攻讦的目标。反之,若是“以伪乘之”,去做一个假名士,则必能富贵,且可长生。其结果,则导致“名实眩也”,狗可成马,“名实愈乱”,甚至“转白为黑”。(作者陈宝良为西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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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责任编辑:桑爱叶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