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料既是对于过往的有形记录，也是可供研究的证明材料。最近，我得到了一件珍贵的史料，它极为平常，但却引发我的诸多感想，由此觉得与逝去的人们和尘封的往事贴近许多。

　　这是国立杭州艺专留存的三页发文簿，李苦禅被“聘为国画教授，每周中国画12小时，月薪200元”的文字赫然在目。

　　林风眠到西子湖畔主持艺术学校的创建，得益于蔡元培的号召，这位近代教育大家“欲谋全国艺术之普及”。林风眠积极响应，并在北京、杭州两所由国家创办的艺术学府中进行了开创性的实践。

　　1928年，林风眠着手组建国立杭州艺专的师资队伍，兼容并包、广邀名师，展现出作为校长的远见卓识。从当时的情境来看，他邀请李苦禅任教，是一个“双向”的选择——李苦禅在国立北平艺专学习西画，而后又拜师齐白石，专攻大写意花鸟画。毕业展览中，他的大写意花鸟作品引起了师生的关注，尤被校长林风眠欣赏；因知其境遇窘迫，林风眠率先购买了他的画作。到杭州工作的林风眠若要实现他的办学理想，就必须邀请一些得力的教师，齐白石的得意门生李苦禅位列其中。更何况杭州已有吴昌硕的弟子潘天寿立足，从一校之长的角度出发，由潘、李二位共同推进中国画教学，应当是较理想的选择。

　　林风眠在国立北平艺专任校长的1927年春，曾在该校发起颇有影响力的“艺术大会”。校内廊柱以及礼堂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漫画和标语，大家提出了九个口号：打倒摹仿的传统艺术！打倒贵族的少数独享的艺术！打倒非民间的离开民众的艺术！提倡创造的代表时代的艺术！提倡全民的各阶级共享的艺术！提倡民间的表现十字街头的艺术！全国艺术家联合起来！东西方艺术家联合起来！人类文化的倡导者世纪思想家艺术家联合起来！这些口号振聋发聩，充满革新精神，也从侧面印证了林风眠对东西方艺术的看法。当时在国立北平艺专执教的柯罗多（法籍教授）、齐蒂尔（捷克籍教授），对教学方向和教学水平产生深刻影响，林风眠到杭州后，又把柯罗多教授请去，并且聘用罗丹的弟子卡姆斯基来教授雕塑。东西互鉴、兼容并包，林风眠将中国近现代的美术教育推到了一个新的层面上；虽然在衔接过程中曾产生学术性的分歧，但极大拓展了传统文人和画家的眼界，增强了广大艺术青年的魄力和胆量。

　　对李苦禅而言，到杭州任教也是他施展抱负和理想的机会。他不仅从西子湖畔的人文和自然环境中得到滋养，而且在践行教学思想、丰富表达技法，促进师生交流等方面有了更多感悟与体会，获益颇丰，直到老年时仍念念不忘，多有提及。得益于林风眠校长的赏识，李苦禅以极大的热忱为国立杭州艺专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学生，为中国大写意花鸟画教学打开了新局面。

　　三页发文簿，激起我对一段过往的回忆。九十年前，西子湖畔那些为近代美术事业发展呕心沥血的前辈们，值得我们永远铭记……（孙燕华）

原文链接：http://bjwb.bjd.com.cn/html/2020-03/23/content_12452745.htm

（责任编辑：桑爱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