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学骏,1942年2月出生,中共党员,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终身教授。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、教授,博士生导师。曾任北大医院皮肤性病科主任、副院长,北京大学皮肤性病学系主任,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分会会长,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会副主任委员等。
从医40余年,发表论文400余篇,主编专著10余部,获多项国家级、部委级及北京市科研成果奖。1992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,1994年获卫生系统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称号。2007年获中国医师奖。2006年荣获教育部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“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”,2007年度荣获北京大学医学部“桃李奖”,2013年获北京大学“国华杰出学者奖”。2015年获“首都十大健康卫士”。
作为医者,他妙手施治,让众多危在旦夕的疑难重症皮肤病患者重获新生;作为学科带头人,他带领团队攻坚克难,在学术、科研方面创下了多个国际第一;作为师长,他带教学生不遗余力,扶持后辈不惜钱财,门下弟子英才辈出。
退休后的他,转型为拥有近20万粉丝的“微博达人”,全力投入皮肤保健和皮肤病防治知识的科普教育。在他看来,好医生不仅要作风正、技术精,还要懂得回馈患者,回报社会。
■“当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没有任何捷径可走”
1959年,高中毕业的朱学骏从上海来到北京,成为北京医学院(现为北京大学医学部)临床医学专业首届六年制的一名新生。北医校园严谨、求实的学风,让朱学骏对医生这一职业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:“当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没有任何捷径可走,必须脚踏实地,一步一个脚印,才能给病人带来安全感。”
1965年,朱学骏毕业分配到北京大学第一医院(北大医院)皮肤科。大疱病属于重症皮肤病,也是少数可以导致死亡的皮肤病之一。受制于当时的医疗条件,重症大疱病患者死亡率是很高的。如何才能降低大疱病患者死亡率,成为极具挑战性的医学难题,朱学骏决心啃下这块硬骨头。
在王光超、郭英年等老一辈专家的悉心指导下,在对每一位患者的倾力救治中,朱学骏练就了诊治皮肤病的扎实功底和精湛医术。
糖皮质激素可使大疱病患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,但如何才能发挥最大效用,又尽量降低副作用,绝非易事。朱学骏为此总结了三字诀:“准”、“狠”、“稳’。准,即诊断正确,对症下药;狠,即集中力量,一举歼“敌”;稳,即要保护好病人,既不盲目出击,也不急于求成。
■“得了大疱病,找到朱大夫就算有救了”
1998年,北大医院皮肤科连续接诊了两位病情十分特殊的患者。一位是刚过而立之年的男性,全身皮疹,口腔、眼和生殖器黏膜溃烂,伴有发烧,体重下降,此前一直按药疹进行治疗但收效甚微,生命垂危。另一位是年仅18岁的山东小伙,病情也极为相似。
此前,朱学骏从互联网上对副肿瘤性天疱疮(PNP)有所了解。这是一种致死性自身免疫皮肤病,1990年由美国医生首先发现,但国内还未见报告。他高度怀疑这两位患者很有可能是患上了这一疾病。经过详细检查,两位患者均在腹部发现了肿瘤。手术切除肿瘤后,患者皮疹逐渐消退,并得以康复出院。
在国内首次发现副肿瘤性天疱疮病例后,北大医院皮肤科又陆续收治了不少这样的患者。患者切除肿瘤后,皮疹均明显消退。连续6名患者在术后6-8周都出现血清抗体下降,且血清抗体下降与免疫球蛋白半衰期一致的特殊现象,这引起了朱学骏的注意:“抗体会不会是由肿瘤细胞产生,而不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产生的呢?”
朱学骏带着学生王亮春、王京等博士生由此开始了艰辛的科研探索。经过反复实验,通过分离、培养肿瘤细胞,他们在浓缩的肿瘤细胞上清液中发现了与血清中相同的抗体;将肿瘤“打碎”后用流式细胞仪进行分析,发现肿瘤主要由B细胞组成,这说明肿瘤细胞产生抗体有物质基础。
经过两年多的深入研究,朱学骏关于肿瘤细胞产生抗体的假设得到证实,在PNP自身免疫机理研究中取得了重大突破,相关研究成果于2004年发表在国际著名学术期刊《柳叶刀》杂志上,这是我国皮肤科学界首次在这本国际顶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著。
在新的理论指导下,朱学骏带领团队摸索出了治疗PNP更为有效的方案:尽早切除肿瘤,术中避免挤压肿瘤,同时在手术前后给予免疫球蛋白,使PNP患者死亡率从90%下降到50%以下。到目前为止,北大医院皮肤科已收治了近百位来自全国各地的PNP患者,取得了良好的治疗效果。
他还在国际上首次提出大疱性类天疱疮(BP)抗原的异质性,是首先发现180KD BPAg2抗原的学者之一。在大量实践的基础上,他总结出适合我国国情的自身免疫性大疱病治疗方案,使这种重症皮肤病的治疗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。
40多年来,经朱学骏妙手回春的重症大疱病患者数不胜数。一位来自河北的中年男子,因患大疱,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,晚上也只能站着。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朱学骏。经过精心治疗,患者转危为安。出院时,患者激动地对朱学骏说,没想到自己还能站着走出医院大门。
目前,北大医院皮肤科已诊治了数千名大疱病患者,成为我国大疱病主要的诊疗中心。很多皮肤科医生和患者说:“得了大疱病,求治于北大医院就算到头了,找到朱大夫就算有救了!”
在朱学骏看来,临床科研的目的不能“为研究而研究”,更重要的是要能解除患者的病痛,为病人谋福祉。
他致力于遗传性皮肤病诊疗研究也是基于这一初衷。10余年前,来自山东的一位先天性大疱病患者找到朱学骏。患者双脚的前半个脚掌因病溃烂已被截除,只剩后半截。他恳求说:“朱大夫,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能不能让我的下一代不再受苦。” 为了将患者的致病基因及其突变原因搞清楚,朱学骏开始重点关注先天性大疱病的基因突变研究,并率先于2002年在国内开展了单基因遗传性皮肤病基于基因水平的产前诊断。
“要把最新、最好的技术用到科研上。”朱学骏说,皮肤科是“小科”,自身难以有重大技术突破,要善于将其他学科的先进技术“为我所用”,进行技术创新。
经过对山东患者的家系进行基因检测等一系列调查研究,朱学骏发现,患者存在编码Ⅶ型胶原的基因突变,这一基因突变可能导致下一代患病。遗传性皮肤病常常给患儿造成功能或面容的残毁,使众多家庭背上沉重的包袱。遗传性皮肤病基因诊断的开展,无疑能促进患者的优生优育。每每收到全国各地患者寄来的可爱宝宝的照片时,朱学骏总是开心不已。
■“重要的是我们治疗的不仅仅是皮肤,更是病人”
回首自己的医者生涯,朱学骏说,一个医生最首要的是要有人文关怀。医生不是手术匠,更需要的是与患者沟通,与人打交道,对病人要有关爱之心,唯技术论尤其有害。
以形态学为主是皮肤病的一大特点,疾病大都表现在“明面”上。患者一进门,不用说话,医生只看皮损就能作出临床诊断。但朱学骏却不这么认为,在他看来,皮肤科“问诊”尤为重要:“医生一定要花时间跟病人交流,这样既充分地了解患者的病情,更重要的是能取得患者的信任,提高治疗的依从性。否则医生开再好的药,病人也可能不会用。”
朱学骏在诊疗时,总是耐心细致地询问病史,认真地做检查,一点也不含糊。有的大疱病患者浑身皮肤起疱、溃烂,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。遇到这样的患者,朱学骏从不嫌弃,有时还要琢磨这难闻的气味,“大肠杆菌、绿脓杆菌都有不同的味道,闻味道也能帮助医生更好作出诊断”。
朱学骏看病有个习惯:患者取药后得拿着药再回来,他要当面跟患者讲清楚每种药具体如何使用。朱学骏说,皮肤病的治疗比较特殊,常以外用药为主,外用药有油剂、软膏剂、溶液剂、湿敷剂等多种剂型,涂药方式、方法和多少对药效发挥有直接影响,医生多说一句,患者用药效果可能大不一样。
朱学骏经常遇到手足心出问题的皮肤病患者,由于手足心的皮肤厚,外用药物很难吸收,朱学骏会耐心教患者如何用药:晚上涂药前先用温水或中药药液泡手足,涂上药后多揉一会,然后包上保鲜膜再睡觉。这些管用的小窍门,往往能让久治不愈的患者倍感惊喜。
朱学骏名气大、医术高,但开的药方不贵,常常是百十来元钱。他说,在医生眼中司空见惯的病,对患者来说,感受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。“天地之性,人为贵”,医生要以人为本,站在病人的角度,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,尽可能让患者少花钱治好病。
2011年岁末,卸任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分会会长职务后,朱学骏又给自己找到了“新使命”:在新浪微博开通了个人微博,面向社会公众普及皮肤保健及皮肤病防治知识。自开通了微博,朱学骏每到外地出差,一到宾馆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房间有没有网络。每天晚上,他都要花1小时以上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,即使在海外,也会尽量及时回复网友提问。朱学骏现在的特需门诊是300元一个号,在网上回答网友提问却分文不取。现在朱学骏的个人微博粉丝数已近20万。
■“这些钱都是留给我‘儿子’皮肤科的”
临床、科研、教学,朱学骏一辈子获奖无数,其中,2013年度北京大学“国华杰出学者奖”,他格外珍视。这是北大的最高奖项,奖金50万元人民币。自2007年设立以来,有近30位优秀北大学者获此奖项,其中院士超过一半。
拿到50万元奖金后,朱学骏又添上自己多年积蓄的50万元,设立了“北京大学医学部皮肤科学人才培养和发展基金”,用以资助皮肤科中青年医生到北医来进修学习。朱学骏还打算以后投入更多的钱,为此,他在家里光明正大地设了个“小金库”,把自己到各地讲课的酬劳都存了起来。“这些钱都是留给我‘儿子’皮肤科的。”朱学骏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说。
得知老师设立了这一基金,一位曾在北医皮肤科进修过的青岛医学院医生特地向基金捐出了1万元。学生说,虽然钱不多,但是自己一定要尽一点微薄之力。
朱学骏爱才、惜才,看到好苗子,总是不遗余力地培养、举荐。李航是朱学骏的入门弟子,他非常感谢老师为自己的职业发展指明了方向。2001年,李航考取了朱学骏的博士研究生。刚进科没多久,朱学骏就找他谈话,确定课题研究的方向。在朱学骏的指导下,李航提前数月完成了博士毕业课题。学成归来的李航没有辜负老师的信任,他和同事齐心努力,在皮肤外科的教学、科研领域方面屡创佳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