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 人物介绍
刘文丰:现任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副研究馆员,发表学术论文《全面保护中轴线历史文化遗产》《东正教在京遗迹寻踪》等几十篇,主笔编写中轴线基金项目《北京先蚕坛史萃与研究》《永定门复建实录》等专著。主笔的南中轴线文化遗产保护调研报告,被转化为政协提案被东城区政府采用。发表《天桥双碑考略》《永定门五战》等关于中轴线历史的文章,其中有关天桥双碑的考证,是学界首次揭示了皇都篇、帝都篇乾隆御制碑与正阳桥疏渠记碑的关系,填补了学术空白,纠正了复建天桥文化景观的形态问题。参与 2022 年北京冬奥会城市景观总体规划方案评审、北京中轴线申遗文本修订校核工作。2018 年被聘为北京市评标专家、2021 年起兼任民盟东城区参政议政部副主任、2022 年入选北京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。

刘文丰近照
● 人物专访
“对于文物保护工程来说,要以原真性为准则,坚持使用原材料、原工艺、原形制、原做法。”这既是刘文丰的工作准则,也是对文物保护深深的期盼。
与印象中头发花白、戴着眼镜的历史学家不同,刘文丰一身简约休闲装,手里拿着几本古建筑的书籍,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。简单的寒暄过后,开始聊起他多年来在中轴线工作的点点滴滴,一说到这个话题,他的“话匣子”就自动打开了。“这是正阳桥疏渠记碑,它承载着悠久的历史,见证了岁月的变迁”“这是永定门挖出来的地基”“看,这是天桥景观……” 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,一边翻动着手中的书籍,手指轻轻在书页上划过,仿佛在触摸着历史的脉络。或许正是多年来的亲身经历,刘文丰在介绍时眼里总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就连聆听者也不自觉地被带入那段悠悠岁月中……
◆ 以历史还原历史
近几年,刘文丰对于北京中轴线历史的研究逐渐深入,发表了《天桥双碑考略》等文章,其中有关天桥双碑的考证,是学界首次揭示了皇都篇、帝都篇乾隆御制碑与正阳桥疏渠记碑的关系,填补了学术空白,同时纠正了复建天桥文化景观的形态问题。
情怀使然。刘文丰从小就居住在离永定门不远的地方,每天从永定门到正阳门这段路成了上下班必经之地,这也引起了刘文丰的高度关注。为了挖掘南中轴的历史价值,还原文物景观,2011 年,刘文丰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,提出“天桥双碑能否回归原址”的想法,也是从那时起“天桥双碑”的说法正式形成。
倘若要真正恢复天桥,究竟该恢复成何种形式呢?为了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,刘文丰查阅了大量的老照片、老地图。然而,起初却陷入了困境,因为早年间为了修建电车轨道将天桥拆除,现已找不到天桥的基址。当时考古也未能确定天桥的位置,这使得恢复工作一度陷入僵局。直到 2023 年终于有了新的突破,天桥的位置被考古确定,但遗憾的是石头构件几乎已荡然无存。这无疑给复建天桥造成了极大的困难。没有了这些关键的石质构件,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还原天桥昔日的风貌呢?有学者提出“修建天桥景观桥”的想法,建成的天桥景观桥长宽各 25 尺(8 米)左右。刘文丰第一时间对此质疑,经过对大量历史照片和文献的调查,他得出结论:25 尺的天桥景观桥与历史不符,实际长应为 22.25 公尺(22.25 米)、宽为 22.8 公尺(22.8 米)。因为天桥是皇家祭祀到天坛的必经之路,御辇由 34(数字核实下)人抬行,队伍前还有瑞象引导。不仅如此,平常百姓的车马都要从桥上过,25 尺的宽度显然不能满足过路条件。此结论得到了业内专家的高度认可。
永定门城楼是明清北京城中轴线的南起点,也是北京外城七门中最为高大的一座城门,还是北京中轴线景观整治工程最重要的一项。没有了永定门,中轴线就不完整,而中轴线一直被看作世界建筑史上罕见的奇迹。为此,2004 年在原址按历史原貌复建永定门城楼,重新打造北京南中轴起点。“我是看着永定门一点一点盖起来的,看到我国的历史文物重新展现在世人眼前,我真的很感动。”刘文丰感慨地说。所以刘文丰亲自执笔,出版了《永定门城楼复建实录》一书,在这本书中,他以细腻的笔触和严谨的态度,详细地介绍了永定门城楼复建的整个过程。书中提到:永定门重建使用的城砖还是嘉靖年间制造的老城砖,当年拆除永定门城楼时,三台山危险品仓库正好要修围墙,于是城砖就被运去建了仓库的围墙。经过半个世纪的风雨,这些嘉靖年间制造的老城砖又被运了回来,重新砌在永定门的城楼上。
◆ 以维新成就历史
文物在长期的风吹日晒下,不可避免地会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坏。这是一个令文物保护工作者们深感忧虑的问题,因为每一件文物都承载着珍贵的历史文化价值,一旦遭到严重破坏,将是人类文明的巨大损失。
对于这个棘手的问题,刘文丰也进行了解释。首先,针对文物出现的锈蚀情况,工作人员运用先进的技术和工具,小心翼翼地去除锈迹,使其尽可能恢复原本的面貌。而对于出现绿胎等现象,也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处理,确保文物的表面不再受到这些不良因素的影响。
同时,为了更好地保护文物,经过深入的研究和科学论证,决定涂上环氧树脂等防风化的化学药剂。在涂抹这些化学药剂的过程中,工作人员严格按照操作规程进行,确保药剂能够均匀地覆盖在文物表面,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。这些化学药剂能够有效地抵御自然环境中的风吹、日晒、雨淋等侵蚀,为文物筑起一道坚固的防护墙。
2022—2023 年,祈年殿及长廊进行过一次修缮,此次修缮主要集中在换瓦以及对糟朽木料的更换和清理工作上。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,屋顶的瓦片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和老化。为了确保祈年殿的完整性和美观性,专业施工团队对瓦片进行精心更换。他们仔细挑选与原瓦风格、材质相契合的优质瓦片,以保证新换的瓦片能完美融入祈年殿的整体风貌。施工人员对糟朽的木料进行全面更换,在更换过程中,他们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和专业的精神,仔细甄别每一根有问题的木料,力求恢复祈年殿的原始风貌。
通过这些措施的实施,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了文物的寿命,让文物能够更好地传承历史文化价值。刘文丰说:“文物保护工作任重道远,我们需要不断探索和创新保护方法,为子孙后代留下这些宝贵的历史遗产。”
◆ 以“四原”法则传承历史
“文物就是要保护它原来的样子,原材料、原工艺、原形制、原做法不能变。”刘文丰说。中轴线上的历史文物众多,保持其原真性至关重要。这些文物承载着历史的记忆,见证了岁月的变迁。只有坚持用原材料,传承原工艺,遵循原形制和原做法,才能让文物真正地“活”下去。它们不仅仅是一处处文化遗产,更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,让世人都能从中感受历史的温度,领略传统文化的魅力。

北京中轴线讲座
在谈到如何有效保护文物时,刘文丰分享说,首先会进行“预防性保护”。工作人员拿着检测仪对着古建筑的梁柱进行扫描,如果反射波是均匀的,说明柱子密度高。如果波纹高低起伏,说明柱子里有糟朽的地方,专业人员就会及时进行修缮。其次是“动态监测”,在每个文物保护单位会安排安保人员或“义务安全员”,他们每天查看文物状况,防患于未然。文物保护工作并非只是看到问题才去处理,而是有一定的规律性和计划性。通常会定期进行巡查和维护,确保文物的安全。最后,各文物单位应统一串联起来,共同致力于中轴线的文物保护及文化宣传活动。建立实时联动机制,当某一单位出现问题能及时沟通反馈。如此,既能更好地保护文物,又能为民众带来丰富的文化中轴线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弘扬。
历史文物更应该‘走出去’向大家展示它的文化价值,让更多人能看到北京的文化。”刘文丰说。在保护文物的过程中,北京也做到了保护与合理利用并重,努力实现文化传承和经济效益的平衡。北京各区纷纷采取不同策略有效利用文物保护单位,例如通过免费开放吸引更多人了解历史文化,或是引入社会力量,以促进文化价值的最大化。国家文物局也积极与地方合作,利用文化论坛、外国专家考察等方式,不断提升文物保护水平。努力保护文物的原真性,适当开放让公众领略历史文化魅力,提升文化素养,两者相辅相成,文化保护才能真正实现其价值。